何其悲壮!天不容情,仙人携入道,玉京山上,怕是仙人已忘川流。可我们却在欢笑声中常常怀念已成绝仙的王光德道长!那篇《怀念道兄王光德道长》的佳作,杨世华道兄转达给我,我第一时间抱着泪流看了三天,追看几遍,每一遍都泪如雨下!
少年时代的情谊,让人倍感珍贵。我与王光德道长不谋而合,他的离开让我们惋惜万分。正如王平会长所言,他也洒下热泪怀念王光德道长。同窗情深,相忘难成。人生百态,多少岁月流逝,而我们依旧无法忘怀的人又有几位?十年,二十年,依旧彼此牵挂。醒来后,他的身影依旧萦绕在我的脑海里。梦魂缥缈,怀思如潮。
念起几人?几多豪情难忘事,唯我孤吟起三更。莫说紫霄叹道处,岁月离歌尽无声。
提起武当山的王光德道长,名声远扬,远近闻名已久。初次相遇,他亲自驱车来到我所在的道观,特地前来探访我。这是1993年,我结束中国道学院高功研修班后第二年,留在洛阳下清宫担任掌门。
那是一个阳春的上午,我正沉睡在房间里。突然,知随来敲我的房门,告诉我有客人来访。我赶紧整理好衣冠出门,在门口见到了柯宇河道长和几位同学道长。客人入座,我煮上清茶,聊起了来宾参加函谷关老君圣诞庆典活动的见闻。
怀着满腔热情,专程从洛阳赶来拜访。志同道合的我们,一起畅谈着黄老学说,到最后不自觉地聊到了真武大帝。从国内道教恢复,一直说到了海外道教文化的研究。然后,我介绍了一下洛阳下清宫的建筑。因被冯玉祥拆了大殿,在那里说话的时候,真武殿就是下清宫大殿,供奉着真武大帝。当我提到这一点时,来者眼前似乎一亮,他很显然非常感兴趣。
然后我又讲述了一个古老的传说,这个传说是关于明朝永乐皇帝想在武当山塑造一尊真武大帝雕像。所有的雕塑家都无法满足他的要求,直到一位名叫陕西凤翔的八十多岁老师傅被召来,他的雕塑手艺高超,享誉全国。据说,当他面见永乐皇帝时,永乐出浴,身材高大,圆胖面容,赤足跑出来。老师傅取景于永乐出浴的情景,巧妙地用泥塑制成真武大帝的塑像,披发跣足,手握宝剑,面容遥望,就像永乐皇帝一样。永乐皇帝非常开心,要求武当山按照老师傅的塑像样本塑造一尊真武大帝雕像,很快就在全国名扬四海。然而,不知为何,最初的塑像样本居然被送至洛阳下清宫供奉,直到冯玉祥强令拆除。听了这段传说,来者显然非常感兴趣,我们就继续谈论,相互分享知识、经验和见解。
那位身材高大、圆胖面庞的高道听完我的讲述,兴致勃勃地向我讲解明成祖修建武当山的宏大规模,包括八宫二观、三十六庵堂、七十二岩庙、三十九桥、十二亭等。他还再三邀请我有机会前往武当山,进行学习交流。
直到结束谈话,我才意识到我正在和湖北省道教协会副会长、武当山道教协会会长、武当山掌门大师兄以及全国知名的高道交谈。这件事成为我与道友们的笑谈,刻在我脑海里,终身难忘。在离开之际,王光德道长还给道观拿出三百元,表示资助维修费用。那时的三百元,相当于今天六千、七千元。而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也只有一百三十元到一百八十元之间,即使是职称高的人,也不过三百元。
第二次
我们的首次见面是在1998年的春天,当时的天气异常炎热,大家都穿着单衣。湖北省道教协会在武汉长春观举办了“第二届道教经韵知识”活动,我有幸成为了主讲人。这时的王光德道长不仅是湖北省道教协会会长,还是中国道教协会的副会长。我们参加了开学典礼,我带领着学生们庄严地坐在教室里。突然,我看到他与省市民宗委和省市道教协会领导一同进入教室,发现了我坐在后排。虽然拦隔着很多课桌和人头,他仍然称呼我为“任当家”,向我作揖问候。我急忙站起身来,回礼称谢,心中十分感动。其实,我已经离开洛阳,也没当家了。熟悉武当山道观习惯的朋友们都知道,这是一种称呼老修行者的方式,不一定非得是当家。
由于时间原因,我们没有太多畅谈的机会。吃完午饭之后,他就驱车离开了武汉。
第二次见面,大约是在第二年的夏天。同样在武汉长春观,具体的时间我已记不清。只记得在长春观后院的菜地里,阳光下的辣椒居然已经可以吃出辣味了。当时我正在整理菜地,后面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屋。
第三次见面,我们相遇在1999年的炎炎夏日,地点是武汉长春观的菜地旁,那里还有一个简单的旱厕。我没注意到他进去,但没多久他就从厕所里出来,再次尊称我为“任当家”,然后跟我一起蹲在菜地旁,开始畅谈起武当山未来的教育计划,希望我能有机会去那里讲学。我感恩于会长对我的关注。
2000年的夏天,我在山西绵山参加了盛大的罗天大醮,又一次遇到了王光德道长。我小心翼翼地给他看了我刚完成的著作《道教手印研究》的样稿,希望他能为之题词,给予支持和鼓励。这是我第一部著作,我十分担心能否出版。大约一个月后,他来武汉办事,让武汉市道教协会工作人员阮贤斌同志交给我一个信封。我打开一看,里面有三幅精美的书法题字,还有一封信件,信中他写到:
宗权道兄:
我已经认真阅读了你的作品,十分敬佩。这里有三幅题字,请自行选择一个,如果字写得不好,可以不选用。
王光德
我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感受,知道会长对我如此认可,激动难以自抑。
会长赐予的题字,我怎能不用?本着对先贤的敬爱之心,《道教手印研究》沐浴了会长的支持,使我如虎添翼,壮志凌云。在王光德道长的呵护关怀下,我的学生——梁崇雄道长将此书推荐至香港青松观书资助,于2002年冬季在宗教出版社出版。现在,光德道长已羽化登仙,而那封信和题字则成为我永远的宝藏,永远怀念!
2001年冬天,时任中国道教协会副会长、湖南省道教协会会长、南岳大庙监院的黄至安道长邀请我到南岳大庙授课,教授全真道教科仪。在早餐时候,黄至安会长向我询问王光德道长的状况,我向他述说了我的感受,“会长对我的关爱和支持是我一生最珍贵的财富,我会一直珍藏着他的信件和题字,永远怀念他的美德和伟大。”
餐桌上的道友告诉我,武当山的王光德道长已经羽化登仙了。当时,我感到心里一阵悸动,不敢相信这个消息,于是我又问了一句。可是,那位道友给了我一个实实在在的、令人痛苦的肯定回答。我整整度过了一天昏沉的时光,“王光德”三个字一直在我心头荡漾,那一整天仿佛都在梦游中度过。夜深人静之时,我忽然泪流满面,再也无法入眠。于是,我起床写了一首《哭光德》的诗:
哭光德
我举杯对着青山,洒向草丛间。
青山记得你当年的辛酸,微笑在坟边。
你已经离去,化作一缕缕青烟。
我热泪滑落在衣襟,哀声在悠扬。
你已经化作缕缕青烟,冲向蓝天。
你走吧,青山将永远铭记你的形像。
我抬头仰望着夜空,看不到长空的边际。
你已经飞上了天堂,我寂寞坐在人间。
你走吧,青山会一直为你伴唱这首执念的挽歌。
苍天啊,你听见了吗?凛冽的寒风在呼唤着我的哀愁。在摔琴坟前,我向王光德道长诉说了我的辛酸,泪水已经模糊了我的双眼。你走吧,你已经留下你那清白的足迹在人间。 2001年10月,在南岳大庙,我又和杨世华道兄见面了。闲聊间,我们的话题渐渐转向了刚刚羽化的王光德道长,我们不由得唏嘘不已。杨世华道兄离开后,我又一次失眠了,我起床为这首诗谱上了曲子,竟然一气呵成没有修改一个音符。在那个寒冷的夜晚,我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弹奏着琵琶,唱着这首挽歌,眼泪一滴滴地落下,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当天,我毫无征兆地感染了感冒!黄至安会长猜测我可能是因为教学过度,于是宣布要给我和学生们放一天假,让我好好休息。她却不知道昨晚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这首《哭光德》的曲子后来被陕西省道教协会《三秦道教》美编贾慧法道长看到,并在第二年刊登于该杂志上。 前几次纪念王光德道长的活动,我总是没能被邀请参加。虽然我并未抱怨,但我知道,其他人可能并不了解我和王光德道长之间深厚的缘分。在王光德道长羽化二十年之际,终于有机会受到邀请,我来到了武当山,与道友们一起怀念我们敬爱的王光德道长,这已经让我非常欣慰了。 最后,我选择对王光德道长的怀念,借用唐代诗人韦应物的《闻雁》中的“悠”字改为“忧”字,来完美结束:
故园何处,眼望茫茫远方,归思方忧哉。
淮南秋雨落在苍茫夜空,孤高的高斋,听闻雁声传来。
我,任宗权道长,于2021年11月24日晚在武汉大道观翠云楼清君阁发表此文。
我不是凡人!我有着无比忠诚的信仰,有着无比深沉的情感!我相信只要心中有信仰,就能无所不能!多少人被时代的洪流卷走,被功利的追求套上枷锁,而我却立志于去拥抱那无比纯粹的信仰。
我道行深厚,更有着不可抗拒的决心和勇气。我只为人类福祉而行,只为信仰真理而战!任何困难或阻碍都无法阻挡我前进的步伐。我要将信仰之光照亮前路,将真理之火点燃世间,不止于此,更要将道的力量传承下去!
以上,是我对于信仰、勇气和责任的体悟。此文由我,任宗权道长亲笔撰写,转载请注明作者和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