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剧挂胡子的合理性谈起
从京剧“挂胡子”的合理性谈起 京剧角色挂胡子这一艺术表现形式,用改革者的眼光看是不合理的,哪有胡子不长在肉上而是悬在空气中的道理。所以有人主张改成粘胡子,说是这样才能贴近生活、才合理。这样改站在实际生活的角度看是对的。但用戏迷的眼光看京剧挂胡子是合理的,过去挂现在挂,将来还要挂,要一直挂下去。为什么?就因为京剧观众喜欢这种“挂胡子”。挂胡子有种艺术美,演员借凭长长的胡子可以作一些很夸张,很优美的艺术动作。京剧艺术离不开夸张,如果不夸张按生活原型演,京剧的很多艺术手段都使不上,如起霸”、“走边”、“趟马出手”,这些百看不厌的优美动作都不合“生活”的“理”。 一句话:京剧艺术被全盘否认了,京剧舞台上所剩的是白脸关公,白脸张飞,白脸的窦尔墩、白脸的孙悟空。就贴近生活来说这是合理的,但却不合京剧的理。这样贴近生活的京剧没法演了,试想关羽不勾脸,粘三寸长的胡子还像关老爷吗?一介书生的样子那青龙刀还怎么使,优美威武的工架因没有了长胡子而使不上了。总之不勾脸不挂胡子,千人一面没有艺术个性,这戏就没法看。夸张是艺术的生命,所以主张京剧贴近生活看似合理实际上不合京剧艺术的理、合广大观众的心理。 艺术作品来源于生活,但绝不是生活的翻版,贵在似与不似之间。郑板桥画的竹值钱为什么?就因他画的竹跟真竹不一样,如果”它贴近生活”,把竹画的跟真竹一样那反而不值钱了,人们不必向郑老先生求竹了,到竹子地里拔两棵岂不更贴近生活? 李万春说他演猴戏不是人学猴儿,而是追求猴学人的境界,重在“人气”。这看似“脱离生活”其实正是李万春的高明之处。他不是生搬硬套的演生活,而是以生活为艺术的载体,用夸张的手法把优美的京剧艺术表演给观众看。所以当年李万春才那么受观众欢迎。至于生活的本来面目是怎样的,观众心里都有数,绝不会因为看了京剧就以为猴子跟李万春差不多,古人的脸上都是红一道绿一道的,胡子都有三尺来长,而且挡着嘴没法吃饭。 不能低估观众的欣赏水平,戏迷都懂得什么是艺术夸张,也知道象征手法是怎么回事。他们看《洪羊洞》,当杨六郎唱完“宗保儿搀为父软榻靠枕”后,所靠的不是“软榻”而是坐在椅子上时,并不感到“不合理”,而是认为京剧就是这么演。假如让杨六郎贴近生活唱完软榻靠枕后真的服休息,观众会不答应:嗨,你还唱不唱了,我们为听唱来的,你到床上闷得儿蜜像话吗?天津观众会用”津语”说:这算么玩意儿? 从生活角度讲,既然唱“软榻靠枕”就应该有床有枕头才合理,但这不合京剧的理。唱京剧就是“一桌二椅”合理,看着舒服。那些大制做做成的山水(也不是真山真水)太俗气,人们如果看真山真水,到九寨沟比来戏院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