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余叔岩的宋江看当代京剧创新
从余叔岩的“宋江”,看当代京剧创新 从道理上说,京剧表演中束缚与宽松是相伴存在的。关键是看你怎么认识、如何驾驭,说到底是看你功力的高低,戏班通俗地将这种本领叫做:火候!真是太恰当、形象,而且高妙了。 任何一位京剧演员,无论你后来如何了得,但最初必须得走循规蹈矩的第一步:同样道理,任何一位天分高超的人才,如果不能最终从方正规矩走向自由王国,同样是一件极为遗憾的事。考察京剧200年来的杰出人才,他们无一不是循着这条路走来的。这反映到剧目中,就是凡出类拔萃的艺术家,他们不仅新创的剧目多,而且将原来“官中”的剧目,创造成自己独擅的“私房”剧目也是很多。而这后者,正是在下今天所要说的话题。 一直以来,许多“新派”的京剧研究家多将余叔岩看作是一位传统型的演员,根据是他一生独创的新剧目几乎没有。但是,衡量一位演员的成就高低难道仅凭创作过多少出新戏来做定论,这合适吗?在下显然认为结论是否定的。我一直坚持认为,创造不出堪称经典的作品,甚至炮制出许多失败的新作,不但无功,反而有过;相反,在继承再现传统的过程中能够发扬光大,点石成金, 不但无过,而且功绩大焉! 还是以余叔岩为例,咱们看看他在一出骨子老戏《乌龙院》中的创造,就极说明问题。据花旦巨擘筱翠花回忆,在与他合作这出戏的诸多老生名家中,惟有余叔岩给他留下的印象最深。原因是,首先,余叔岩潇洒的风度美极了,其次是他对阎惜娇的那种以笑容为外在表现的高兴、得意态度,竟然让因扮演阎惜娇而入了戏的筱翠花心生厌恶,第三,是余叔岩表现宋江从不明白到明白自己被阎戏弄过程的从骨头都美轻了,到霎时间惊悟呆滞的表演简直令人难忘。 从筱翠花的回忆中,我们可以得出以下的结论:第一层的好,是余叔岩的台风好,超凡脱俗,应是外在的魅力;第二层的好,是他对人物之间独特男女关系的把握准,刻画妙,是角色特点和生验的融合;第三层的好,则上升到演员对人物内心跌落的情感体现,是由内及外的升华与迸发,从而完成了人物的心灵、命运、性格的刻画。从这条分缕析的体味中,我们不能不惊叹当时并没有斯坦尼的表演体系和像神一样指点演员迷津的导演指导,余叔岩才情、悟性、表现力的不同一般了! 看来,演员的高下,角色塑造的精粗,是并不能仅凭戏和人物是否新为衡量的。您想啊,演《乌龙院》宋江的老生数不胜数,有马连良的矜持,麒麟童的奔放,他们风格不同,但均将一出骨子老戏中的人物演成了别人难及,非已莫属的特色演绎,除了基础技艺的精湛外,更多的不能不归功于他们在传统基础上创造精神。 我们大可比较这几位老生大师的宋江,关键是人物的身上早已附着他们的性格和血肉,比如余叔岩虚火褪尽的文人气质,马连良世态圆滑的游刃有余,麒麟童热血奔发的豪迈气派。至于一些在坊间被盛誉的某某演宋江在技巧上的特色,在下认为都与余叔岩等大师的境界难以相提并论,徒为雕虫小技,而难称创造也! 其实,考察余叔岩《乌龙院》宋江的表演,我们可得出这样的结论,京剧这种传统文化载体的艺术形式在创造的手段方法和评价一个艺术家创造性是否具有价值上,是很难用像老百姓常说的“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来完成的。我曾亲闻一位实在不怎么样的“马派新秀”大谈新戏中要大展创造身手的兴奋之言,但我看过他的新戏感到,还不如他那“封建脑袋”的师爷有创造功力和精神,为什么,回到小文开头说的,他都没有过循规蹈矩的关,且满身俗气与匪气,又怎能超凡脱俗地展现创造的才气和灵气呢? 因此,在下劝各位有宏图大志的青年艺术家们,要多读读老一辈的书,努力琢磨透他们的经验,主要是要启动自己的头脑思维,领会和掌握前辈本领的规律,多发现成功之后的窍门和功夫,准保使你获益不浅。 当然,目前许多人做不到这点也没什么奇怪的,因为,连许多盛赞筱翠花这本书好的人和余叔岩研究者也是从艺术表演传承层面和仅着眼于余叔岩为主演的老生戏方面认识大师的,从而忽视着许多题外之旨,弦外之音呢!呦,话扯远了,就此打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