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寅二月
远人罹水旱，王命释俘囚。分县传明诏，寻山得胜游。 萧条初出郭，旷荡实消忧。薄暮来孤镇，登临忆武侯。 峥嵘依绝壁，苍茫瞰奔流。半夜人呼急，横空火气浮。 天遥殊不辨，风急已难收。晓入陈仓县，犹余卖酒楼。 烟煤已狼藉，吏卒尚呀咻。（1）鸡岭云霞古，龙宫殿宇幽。（2） 南山连大散，归路走吾州。欲往安能遂，将还为少留 回趋西虢道，却渡小河洲。闻道磻溪石，犹存渭水头。 苍崖虽有迹，大钓本无钩。（3）东去过郿坞，孤城象汉刘。（4） 谁言董公健（5），竟复伍孚仇（6）。白刃俄生肘，黄金谩似丘（7）。 平生闻太白，一见驻行驺。鼓角谁能试，风雷果致不。 岩崖已奇绝，冰雪更琱锼。春旱忧无麦，山灵喜有湫。 蛟龙懒方睡，瓶罐小容偷。（8）二曲林泉胜，三川气象侔（9）。 近山麰麦早，临水竹篁修。（10）先帝膺符命，（11）行宫画冕旒。 侍臣簪武弁，女乐抱箜篌。秘殿开金锁，神人控玉虯。 黑衣横巨剑，被发凛双眸。邂逅逢佳士，相将弄彩舟。 投篙披绿荇，濯足乱清沟。晚宿南溪上，森如水国秋。 绕湖栽翠密，终夜响飕飀（12）。冒晓穷幽邃，操戈畏炳彪。（13） 尹生犹有宅，老氏旧停輈（14）。问道遗踪在，登仙往事悠。 御风归汗漫，阅世似蜉蝣。羽客知人意，瑶琴系马鞦。 不辞山寺远，来作鹿鸣呦。帝子传闻李（15），岩堂仿像缑（16）。 轻风帏幔卷，落日髻鬟愁。入谷（17）惊蒙密，登坡费挽搂。 乱峰搀似槊，一水澹如油。中使何年到，金龙自古投。 千重横翠石，百丈见游儵（18）。最爱泉鸣洞，初尝雪入喉。 满瓶虽可致，洗耳叹无由。（19）忽忆寻蟆培，方冬脱鹿裘。（20） 山川良甚似，水石亦堪俦。惟有泉傍饮，无人自献酬。 （1）苏轼自注：十三日宿武城镇，即俗所谓石鼻寨也，云孔明所筑。是夜二鼓，宝鸡火作，相去三十里，而见于武城。 （2）苏轼自注：县有鸡爪峰、龙宫寺。 （3） 苏轼自注：十四日，自宝鸡行至虢。闻太公磻溪石在县东南十八里，犹有投竿跪饵两膝所著之处。 （4） 苏轼自注：十五日至郿县，县有董卓城，其城象长安，俗谓之小长安。 （5） 《后汉书·袁绍传》：卓议废立。绍勃然曰：“天下健者，岂惟董公。” （6） 《后汉书·董卓传》：越骑校尉汝南伍孚忿卓凶毒，怀佩刀刺之，不中。左右执杀孚，孚大言曰：“恨不得磔裂奸贼于都市！” （7） 《后汉书·董卓传》：珍藏有金二三万斤，银万斤，锦绮奇玩，积如丘山。 （8） 苏轼自注：是日晚，自郿起至清秋镇宿。道过太白山，相传云，军行鸣鼓角过山下，辄致雷雨。山上有湫甚灵，以今岁旱，方议取之。 （9） 二曲：《寰宇记》、《长安志》皆云：山曲曰盩（zhou），水曲曰厔（zhi）。故诗言二曲也。三川：古谓伊、洛、河为三川。 （10）苏轼自注：十六日至盩厔，以近山地美，气候殊早。县有官竹园，十数里不绝。 （11）苏轼自注：十七日，寒食。自盩厔东南行二十余里，朝谒太平宫二圣御容。此宫乃太宗皇帝时，有神降于道士张守真，以告受命之符所为立也。神封翊圣将军，有殿。 （12）苏轼自注：“是日与监宫张杲之泛舟南溪，遂留宿于溪堂。”小风曰飕，凉风曰飗。 （13）苏轼自注：十八日，循终南而西，县尉以甲卒见送。或云近官竹园，往往有虎。 （14）尹生：尹喜。老氏：老子。 （15）帝子即先生本注唐玉真公主也。 （16）《女仙列传》载：西王母姓缑，其所居，有玄碧之堂。 （17）音浴。 （18）儵者，浮阳之鱼，音纟由。 （19）苏轼自注：是日游崇圣观，俗所谓楼观也，乃尹喜旧宅，山脚有授经台尚在。遂与张杲之同至大秦寺蚤食而别。有太平宫道士赵宗有，抱琴见送至寺，作《鹿鸣》之引乃去。又西至延生观，观后上小山，有唐玉真公主修道之遗迹。下山而西行十数里，南入黑水谷，谷中有潭名仙游潭。潭上有寺三，倚峻峰，面清溪，树林深翠，怪石不可胜数。潭水以绳缒石数百尺，不得其底，以瓦砾投之，翔扬徐下，食顷乃不见，其清澈如此。遂宿于中兴寺，寺中有玉女洞，洞中有飞泉甚甘，明日以泉二瓶归至郿，又明日乃至府。 （20）苏轼自注：昔与子由游虾蟆培时方冬，洞中温温如二三月。 （苏轼道家诗之系列：游仙类。本文由柏升整理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