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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十三 刘虞公孙瓒陶谦列传第六十三

刘虞字伯安,东海郯人也。《谢承书》曰:“虞父舒,丹阳太守。虞通《五经》,东海恭王之后。”祖父嘉,光禄勋。虞初举孝廉,稍迁幽州刺史,民夷感其德化,自鲜卑、乌桓、夫余、秽貊之辈,皆随时朝贡,无敢扰边者,百姓歌悦之。公事去官。中平初,黄巾作乱,攻破冀州诸郡,拜虞甘陵相,绥抚荒余,以蔬俭率下。迁宗正。 后车骑将军张温讨贼边章等,发幽州乌桓三千突骑,而牢禀逋悬,皆畔还本国。《前书音义》曰:“牢,贾直也。”禀,食也。言军粮不续也。前中山相张纯私谓前太山太守张举曰:“今乌桓既畔,皆愿为乱,凉州贼起,朝廷不能禁。又洛阳人妻生子两头,此汉祚衰尽,天下有两主之征也。子若与吾共率乌桓之众以起兵,庶几可定大业。”举因然之。四年,纯等遂与乌桓大人共连盟,攻蓟下,燔烧城郭,虏略百姓,杀护乌桓校尉箕稠、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阳终等,众至十余万,屯肥如。肥如,县,属辽西郡,故城在今平州。举称“天子”,纯称“弥天将军安定王”,移书州郡,云举当代汉,告天子避位,来公卿奉迎。纯又使乌桓峭王等峭音七笑反。步骑五万,入青冀二州,攻破清河、平原,杀害吏民。朝廷以虞威信素著,恩积北方,明年,复拜幽州牧。虞到蓟,罢省屯兵,务广恩信。遣使告峭王等以朝恩宽弘,开许善路。又设赏购举、纯。举、纯走出塞,余皆降散。纯为其客王政所杀,送首诣虞。灵帝遣使者就拜太尉,封容丘侯。容丘,县,属东海郡。 及董卓秉政,遣使者授虞大司马,进封襄贲侯。初平元年,复征代袁隗为太傅。道路隔塞,王命竟不得达。旧幽部应接荒外,资费甚广,岁常割青、冀赋调二亿有余,以给足之。时处处断绝,委输不至,而虞务存宽政,劝督农植,开上谷胡市之利,通渔阳盐铁之饶,民悦年登,谷石三十。青、徐士庶避黄巾之难归虞者百余万口,皆收视温恤,为安立生业,流民皆忘其迁徙。虞虽为上公,天性节约,敝衣绳履,食无兼肉,远近豪俊夙僭奢者,莫不改操而归心焉。夙犹旧也。 初,诏令公孙瓒讨乌桓,受虞节度。瓒但务会徒众以自强大,而纵任部曲,颇侵扰百姓,而虞为政仁爱,念利民物,由是与瓒渐不相平。二年,冀州刺史韩馥、勃海太守袁绍及山东诸将议,以朝廷幼冲,逼于董卓,时献帝年十岁。远隔关塞,不知存否,以虞宗室长者,欲立为主。乃遣故乐浪太守张岐等赍议,上虞尊号。虞见岐等,厉色叱之曰:“今天下崩乱,主上蒙尘。《左传》曰,周襄王出奔于郑,鲁臧文仲曰:“天子蒙尘于外。”吾被重恩,未能清雪国耻。诸君各据州郡,宜共戮力,《说文》曰:“戮力,并力也。”《左传》曰:“戮力同心。”音力凋反,又音六。尽心王室,而反造逆谋,以相垢误邪!”固拒之。馥等又请虞领尚书事,承制封拜,复不听。遂收斩使人。于是选掾右北平田畴、从事鲜于银《魏志》曰:“畴字子春,右北平无终人。好读书,善击剑。刘虞署为从事。太祖北征乌桓,令畴将众上徐无,出卢龙,历平刚,登白狼堆。去柳城二百余里,虏乃惊,太祖与战,大斩获,封畴。畴上疏自陈,太祖令夏侯惇喻之。畴曰:‘岂可卖卢龙塞以易赏禄哉?’”蒙险闲行,奉使长安。献帝既思东归,见畴等大悦。时虞子和为侍中,因此遣和潜从武关出,告虞将兵来迎。道由南阳,后将军袁术闻其状,遂质和,使报虞遣兵俱西。虞乃使数千骑就和奉迎天子,而术竟不遣之。 初,公孙瓒知术诈,固止虞遣兵,虞不从,瓒乃阴劝术执和,使夺其兵,自是与瓒仇怨益深。和寻得逃术还北,复为袁绍所留。瓒既累为绍所败,而犹攻之不已,虞患其黩武,黩犹慢也,数也。《尚书》曰“黩于祭祀”也。且虑得志不可复制,固不许行,而稍节其禀假。瓒怒,屡违节度,又复侵犯百姓。虞所赉赏典当胡夷,当音丁浪反。瓒数抄夺之。积不能禁,乃遣驿使奉章陈其暴掠之罪,瓒亦上虞禀粮不周,二奏交驰,互相非毁,朝廷依违而已。瓒乃筑京于蓟城以备虞。京,高丘也,言高筑丘垒以备虞焉。解见《献帝纪》。虞数请瓒,辄称病不应。虞乃密谋讨之,以告东曹掾右北平魏攸。攸曰:“今天下引领,以公为归,谋臣爪牙,不可无也。瓒文武才力足恃,虽有小恶,固宜容忍。”虞乃止。 顷之攸卒,而积忿不已。四年冬,遂自率诸屯兵众合十万人以攻瓒。将行,从事代郡程绪免胄而前曰:“公孙瓒虽有过恶,而罪名未正。明公不先告晓使得改行,而兵起萧墙,非国之利。加胜败难保,不如驻兵,以武临之,瓒必悔祸谢罪,所谓不战而服人者也。”虞以绪临事沮议,遂斩之以徇。戒军士曰:“无伤余人,杀一伯圭而已。”时州从事公孙纪者,瓒以同姓厚待遇之。纪知虞谋而夜告瓒。瓒时部曲放散在外,仓卒自惧不免,乃掘东城欲走。虞兵不习战,又爱人庐舍,来不听焚烧,急攻围不下。瓒乃简募锐士数百人,因风纵火,直冲突之。虞遂大败,与官属北奔居庸县。居庸县属上谷郡,有关。瓒追攻之,三日城陷,遂执虞并妻子还蓟,犹使领州文书。会天子遣使者段训增虞封邑,督六州事;拜瓒前将军,封易侯,假节督幽、并、青、冀。瓒乃诬虞前与袁绍等欲称尊号,胁训斩虞于蓟市。先坐而咒曰:“若虞应为天子者,天当风雨以相救。”时旱埶炎盛,遂斩焉。传首京师,故吏尾敦于路劫虞首归葬之。尾敦,姓名。瓒乃上训为幽州刺史。虞以恩厚得众,怀被北州,百姓流旧,莫不痛惜焉。 初,虞以俭素为操,冠敝不改,乃就补其穿。及遇害,瓒兵搜其内,而妻妾服罗纨,盛绮饰,时人以此疑之。和后从袁绍报瓒云。 公孙瓒字伯圭,辽西令支人也。令音力定反。支音巨移反。家世二千石。瓒以母贱,遂为郡小吏。为人美姿貌,大音声,言事辩慧。《典略》曰:“瓒性辩慧,每白事,常兼数曹,无有忘误。”太守奇其才,以女妻之。《魏志》曰:“侯太守妻之以女。”后从涿郡卢植学于缑氏山中,略见书传。举上计吏。太守刘君坐事槛车征,官法不听吏下亲近,瓒乃改容服,诈称侍卒,身执徒养,御车到洛阳。太守当徙日南,瓒具豚酒于北芒上,祭辞先人,酹觞祝曰:“昔为人子,今为人臣,当诣日南。日南多瘴气,恐或不还,便当长辞坟茔。”慷慨悲泣,再拜而去,观者莫不叹息。既行,于道得赦。 瓒还郡,举孝廉,除辽东属国长史。尝从数十骑出行塞下,卒逢鲜卑数百骑。瓒乃退入空亭,约其从者曰:“今不奔之,则死尽矣。”乃自持两刃矛,驰出冲贼,杀伤数十人,瓒左右亦亡其半,遂得免。 中平中,以瓒督乌桓突骑,车骑将军张温讨凉州贼。贼即边章等。会乌桓反畔,与贼张纯等攻击蓟中,瓒率所领追讨纯等有功,迁骑都尉。张纯复与畔胡丘力居等寇渔阳、河闲、勃海,入平原,多所杀略。瓒追击战于属国石门,石门,山名,在今营州柳城县西南。虏遂大败,弃妻子逾塞走,悉得其所略男女。瓒深入无继,反为丘力居等所围于辽西管子城,二百余日,粮尽食马,马尽煮弩楯,力战不敌,乃与士卒辞诀,各分散还。时多雨雪,队坑死者十五六,虏亦剑困,远走柳城。诏拜瓒降虏校尉,封都亭侯,复兼领属国长史。职统戎马,连接边寇。每闻有警,瓒辄厉色愤怒,如赴仇敌,望尘奔逐,或继之以夜战。虏识瓒声,惮其勇,莫敢抗犯。 瓒常与善射之士数十人,皆乘白马,以为左右翼,自号“白马义从”。乌桓更相告语,避白马长史。乃画作瓒形,驰骑射之,中者咸称万岁。虏自此之后,遂远窜塞外。 瓒志埽灭乌桓,而刘虞欲以恩信招降,由是与虞相忤。初平二年,青、徐黄巾三十万众入勃海界,欲与黑山合。瓒率步骑二万人,逆击于东光南,大破之,东光,今沧州县。斩首三万余级。贼弃其车重数万两,奔走度河。瓒因其半济薄之,贼复大破,死者数万,流血丹水,收得生口七万余人,车甲财物不可胜算,威名大震。拜奋武将军,封蓟侯。 瓒既谏刘虞遣兵就袁术,而惧术知怨之,乃使从弟越将千余骑诣术自结。术遣越随其将孙坚,击袁绍将周昕,越为流矢所中死。瓒因此怒绍,遂出军屯槃河,将以报绍。般即《尔雅》九河钩槃之河也。其枯河在今沧州乐陵县东南。乃上疏曰:“臣闻皇羲已来,君臣道著,张礼以导人,设刑以禁暴。今车骑将军袁绍,托承先轨,爵任崇厚,而性本,情行浮薄。昔为司隶,值国多难,太后承摄,何氏辅朝。谓何进也。绍不能举直措枉,而专为邪媚,招来不轨,疑误社稷,至令丁原焚烧孟津,《续汉书》曰:“何进欲诛中常侍赵忠等,进乃诈令武猛都尉丁原放兵数千人,为贼于河内,称‘黑山伯’,上事以诛忠等为辞,烧平阴、河津莫府人舍,以怖动太后。”董卓造为乱始。绍罪一也。卓既无礼,帝主见质。绍不能开设权谋,以济君父,而弃置节传,传音丁恋反。迸窜逃亡。忝辱爵命,背违人主,绍罪二也。绍为勃海,当攻董卓,而默选戎马,不告父兄,至使太傅一门,累然同毙。不仁不孝,绍罪三也。《左传》曰:“两释累囚。”杜预曰:“累,系也。”《前书音义》曰:“诸不以罪死曰累。”毙,踣也。董卓恨绍起兵山东,乃诛绍叔父太傅隗,及宗族在京师者,尽诛灭之。绍既兴兵,涉历二载,不恤国难,广自封植。乃多引资粮,专为不急,割刻无方,考责百姓,其为痛怨,莫不咨嗟。绍罪四也。逼迫韩馥,窃夺其州,矫刻金玉,以为印玺,每有所下,辄皂囊施检,文称诏书。《汉官仪》曰:“凡章表皆启封,其言密事得皂囊。”《说文》曰:“检,书署也。”今俗谓之排,其字从“木”。昔亡新僭侈,渐以即真。亡新,王莽。观绍所拟,将必阶乱。阶,梯也。《诗》曰:“职为乱阶。”绍罪五也。绍令星工伺望祥妖,星工,善星者。赂遗财货,与共饮食,克会期日,攻钞郡县。此岂大臣所当施为?绍罪六也。绍与故虎牙都尉刘勋,首共造兵,勋降服张杨,累有功效,而以小忿枉加酷害。信用谗慝,济其无道,绍罪七也。故上谷太守高焉,故甘陵相姚贡,绍以贪惏,惏音力含反。横责其钱,钱不备毕,二人并命。绍罪八也。《春秋》之义,子以母贵。《公羊传》曰“桓公幼而贵,隐公长而卑,子以母贵,母以子贵”也。绍母亲为傅婢,地实微贱,据职高重,享福丰隆。有苟进之志,无虚退之心,绍罪九也。又长沙太守孙坚,前领豫州刺史,遂能驱走董卓,埽除陵庙,忠勤王室,其功莫大。绍遣小将盗居其位,断绝坚粮,不得深入,使董卓久不服诛。绍罪十也。昔姬周政弱,王道陵迟,天子迁徙,诸侯背畔,故齐桓立柯亭之盟,《春秋》:“公会齐侯盟于柯。”公羊传曰:“齐桓公之信著于天下,自柯之盟始也。”晋文为践土之会,践土,郑地也。《左传》,周襄王出居于郑,晋文公重耳为践土之会,率诸侯朝天子,以成霸功。伐荆楚以致菁茅,菁茅,灵茅,以供祭祀也。《左传》曰僖四年,齐桓伐楚,责之曰:“尔贡苞茅不入,王祭不供,无以缩酒,寡人是征。”诛曹、卫以章无礼。《左传》僖二十八年,晋侯伐曹,假道于卫,卫人不许,还自河南济,侵曹伐卫,责其无礼也。臣虽阘茸,名非先贤,阘犹下也。茸,细也。阘音吐盍反。昔音人勇反。蒙被朝恩,负荷重任,职在鈇钺,奉辞伐罪,鈇音方于反。莝,刃也。钺,斧也。辄与诸将州郡共讨绍等。若大事克捷,罪人斯得,《尚书》:“周公东征,三年,罪人斯得。”庶续桓文忠诚之效。”遂举兵攻绍,于是冀州诸城悉畔从瓒。 绍惧,乃以所佩勃海太守印绶授瓒从弟范,遣之郡,欲以相结。而范遂背绍,领勃海兵以助瓒。瓒乃自署其将帅为青、冀、兖三州刺史,又悉置郡县守令,与绍大战于界桥。桥名。解见《献帝纪》。瓒军败还蓟。绍遣将崔巨业将兵数万攻围故安不下,退军南还。瓒将步骑三万人追击于巨马水,水在幽州归义县界,自易州遒县界流入。大破其众,死者七八千人。乘胜而南,攻下郡县,遂至平原,乃遣其青州刺史田揩据有齐地。绍复遣兵数万与揩连战二年,粮食并尽,士卒疲困,互掠百姓,野无青草。《左传》齐侯伐鲁,语展喜曰:“室如悬罄,野无青草,何恃而不恐?”绍乃遣子谭为青州刺史,揩与战,败退还。 是岁,瓒破禽刘虞,尽有幽州之地,猛志益盛。前此有童谣曰:“燕南垂,赵北际,中央不合大如砺,唯有此中可避世。”瓒自以为易地当之,遂徙镇焉。《前书》易县属涿郡,《续汉志》曰属河闲。瓒所居易京故城在今幽州归义县南十八里。乃盛修营垒,楼观数十,临易河,通辽海。 刘虞从事渔阳鲜于辅等,合率州兵,欲共报瓒。辅以燕国阎柔素有恩信,推为乌桓司马。柔招诱胡汉数万人,与瓒所置渔阳太守邹丹战于潞北,斩丹等四千余级。乌桓峭王感虞恩德,率种人及鲜卑七千余骑,共辅南迎虞子和,与袁绍将麴义合兵十万,共攻瓒。兴平二年,破瓒于鲍丘,鲍丘,水名也,又名路水,在今幽州渔阳县。斩首二万余级。瓒遂保易京,开置屯田,稍得自支。相持岁余,麴义军粮尽,士卒饥困,余众数千人退走。瓒徼破之,尽得其车重。 是时旱蝗谷贵,民相食。瓒恃其才力,不恤百姓,记过忘善,睚眦必报,州里善士名在其右者,必以法害之。常言“衣冠皆自以职分富贵,不谢人惠”。故所宠爱,类多商贩庸儿。所在侵暴,百姓怨之。于是代郡、广阳、上谷、右北平各杀瓒所置长吏,复与辅、和兵合。瓒虑有非常,乃居于高京,以铁为门。斥去左右,男人七岁以上不得入易门。专侍姬妾,其文簿皆汲而上之。令妇人习为大言声,使闻数百步,以传宣教令。疏远宾客,无所亲信,故谋臣猛将,稍有乖散。自此之后,希复攻战。或问其故。瓒曰:“我昔驱畔胡于塞表,埽黄巾于孟津,当此之时,谓天下指麾可定。《九州春秋》曰:“瓒曰:‘始天下兵起,我谓唾掌而决。’”至于今日,兵革方始,观此非我所决,不如休兵力耕,以救凶年。兵法百楼不攻。今吾诸营楼橹千里,“橹”即“橹”字,见《说文》。《释名》曰:“橹,露也。上无覆屋。”积谷三百万斛,食此足以待天下之变。” 建安三年,袁绍复大攻瓒。瓒遣子续请救于黑山诸帅,而欲自将突骑直出,傍西山以断绍后。长史关靖谏曰:“今将军将士,莫不怀瓦解之心,所以犹能相守者,顾恋其老小,而恃将军为主故耳。坚守旷日,或可使绍自退。若舍之而出,后无镇重,易京之危,可立待也。”瓒乃止。绍渐相攻逼,瓒众日蹙,乃却,筑三重营以自固。 四年春,黑山贼帅张燕与续率兵十万,三道来救瓒。未及至,瓒乃密使行人赍书告续曰:“昔周末丧乱,僵尸蔽地,以意而推,犹为否也。不图今日亲当其锋。袁氏之攻,状若鬼神,梯冲舞吾楼上,鼓角鸣于地中,日穷月急,不遑启处。鸟厄归人,滀水陵高,滀音丑六反,喻急也。汝当碎首于张燕,驰骤以告急。父子天性,不言而动。言相感也。且厉五千铁骑于北隰之中,下湿曰隰。起火为应,吾当自内出,奋扬威武,决命于斯。不然,吾亡之后,天下虽广,不容汝足矣。”绍候得其书,《献帝春秋》“候者得书,绍使陈琳易其词”,即此书。如期举火,瓒以为救至,遂便出战。绍设伏,瓒遂大败,复还保中小城。自计必无全,乃悉缢其姊妹妻子,然后引火。绍兵趣登台斩之。 关靖见瓒败,叹恨曰:“前若不止将军自行,未必不济。吾闻君子陷人于危,必同其难,岂可以独生乎!”乃策马赴绍军而死。续为屠各所杀。屠各,胡号。田揩与袁绍战死。 鲜于辅将其众归曹操,操以辅为度辽将军,封都亭侯。阎柔将部曲曹操击乌桓,拜护乌桓校尉,封关内侯。 张燕既为绍所败,人众稍散。曹操将定冀州,乃率众诣邺降,拜平北将军,封安国亭侯。 论曰:自帝室王公之胄,皆生长脂腴,不知稼穑,其能厉行饬身,卓然不群者,或未闻焉。《前书》班固曰:“夫唯大雅,卓尔不群者,河闲献王之谓与?”故论引焉。刘虞守道慕名,以忠厚自牧。牧,养也。《易》曰:“卑以自牧。”美哉乎,季汉之名宗子也!若虞瓒无闲,同情共力,纠人完聚,稸保燕、蓟之饶,纠,收也。缮兵昭武,缮,修也。《左传》曰:“缮甲兵。”以临群雄之隙,舍诸天运,征乎人文,则古之休烈,何远之有!天运犹天命也。人文犹人事也。《易》曰“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陶谦字恭祖,丹阳人也。丹阳郡丹阳县人也。《吴书》曰:“陶谦父,故余姚长。谦少孤,始以不羁闻于县中。年十四,犹缀帛为幡,乘竹马而戏,邑中儿童皆随之。故仓梧太守同县甘公出遇之,见其容貌,异而呼之,与语甚悦,许妻以女。甘夫人怒曰:‘陶家儿遨戏无度,于何以女许之?’甘公曰:‘彼有奇表,长必大成。’遂与之。”少为诸生,仕州郡,《吴书》曰:“陶谦察孝廉,拜尚书郎,除舒令。郡太守张磐,同郡先辈,与谦父友,谦耻为之屈。尝以舞属谦,谦不为起,固强之乃舞,舞又不转。磐曰:‘不当转邪?’曰:‘不可转,转则胜人。’”四迁为车骑将军张温司马,西讨边章。会徐州黄巾起,以谦为徐州刺史,击黄巾,大破走之,境内晏然。 时董卓虽诛,而李傕、郭汜作乱关中。是时四方断绝,谦每遣使闲行,奉贡西京。诏迁为徐州牧,加安东将军,封溧阳侯。溧阳今宣州县也。溧音栗。是时徐方百姓殷盛,谷实甚丰,流民多归之。而谦信用非所,刑政不理。别驾从事赵昱,知名士也,而以忠直见疏,出为广陵太守。《谢承书》曰:“谦奏昱茂才,迁为太守。”曹宏等谗慝小人,谦甚亲任之,良善多被其害。由斯渐乱。下邳阙宣自称“天子”,谦始与合从,后遂杀之而并其众。 初,曹操父嵩避难琅邪,时谦别将守阴平,县名,属东海国,故城在今沂州承县西南。士卒利嵩财宝,遂袭杀之。初平四年,曹操击谦,破彭城傅阳。县名,属彭城国,本春秋时逼阳也。楚宣王灭宋,改曰傅阳,故城在今沂州承县南。谦退保郯,操攻之不能克,乃还。过拔取虑、雎陵、夏丘,皆屠之。取虑音秋闾,县名,属下邳郡,故城在今泗州下邳县西南。雎陵,县,在下邳县东南。夏丘,县,属沛郡,故城今泗州虹县是。凡杀男女数十万人,鸡犬无余,泗水为之不流,自是五县城保,无复行迹。初三辅遭李傕乱,百姓流移依谦者皆歼。歼、尽也。《左传》曰:“门官歼焉。” 兴平元年,曹操复击谦,略定琅邪、东海诸县,谦惧不免,欲走归丹阳。会张邈迎吕布据兖州,操还击布。是岁,谦病死。 初,同郡人笮融,笮音侧格反。聚众数百,往依于谦,谦使督广陵、下邳、彭城运粮。遂断三郡委轮,大起浮屠寺。浮屠,佛也。解见《西羌传》。上累金盘,下为重楼,又堂阁周回,可容三千许人,作黄金涂像,衣以锦彩。每浴佛,辄多设饮饭,布席于路,其有就食及观者且万余人。《献帝春秋》曰:“融敷席方四五里,费以巨万。”及曹操击谦,徐方不安,融乃将男女万口、马三千匹走广陵。广陵太守赵昱待以宾礼。融利广陵资货,遂乘酒酣杀昱,放兵大掠,因以过江,南奔豫章,杀郡守朱皓,入据其城。后为杨州刺史刘繇所破,走入山中,为人所杀。 昱字元达,琅邪人。清己疾恶,潜志好学,虽亲友希得见之。为人耳不邪听,目不妄视。太仆种拂举为方正。 赞曰:襄贲励德,维城燕北。励,勉也。仁能洽下,忠以卫国。伯圭疏犷,武才趫猛。趫音去骄反。虞好无终,绍埶难并。徐方歼耗,实谦为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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