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成名的张孝样书法
早年成名的张孝样书法 张孝祥(1132-1169),字安国,号于湖居士。原籍和州乌江县(安徽省和县乌江镇),生于明州鄞县桃源乡(浙江省宁波市鄞州区横街镇)。他在鄞县度过了龆龀之年,约在十三年(1143),随父迁居安徽芜湖。绍兴二十四年(1154)廷试擢为进士第一,二十六年八月除秘书省校书郎,二十七年除礼部员外郎。二十八年八月试起居舍人,九月兼权中书舍人。二十九年闰六月,试中书舍人,故人以“张紫微”相称。绍兴三十二年(1162)二月,出知抚州。孝宗隆兴元年(1163)三月,以朝散大夫、充集英殿修撰知平江府,提举学事。二年正月,除中书舍人直学士院,俄兼都督府参赞军事,三月,以都督府参赞军事兼知建康,领行宫留守,十一月遭劾落职。来源书法屋,书法屋中国书法学习网。乾道元年(1165)正月,以承议郎充敷文阁待制知静江军府事,领广南西路经略安抚使,次年六月离任东归。三年三月,除秘阁修撰,改知潭州,权荆湖南路提点刑狱公事。四年七月,复敷文阁待制,迁知荆南荆湖北路安抚使。乾道五年(1169)三月,因病进显谟阁直学士致仕,旋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六月病卒,年仅三十八岁。葬建康府上元县(江苏南京)钟山(紫金山)后清果寺。有《于湖居士文集》四十卷传世。《宋史》卷三有传。 张孝祥乃名门之后,少年成名。父辈人物中,生父张祁(字晋彦,生卒年未详),绍兴年间曾知楚州、蒋州,官至直秘阁、淮南路转运判官兼淮西提刑,清嘉庆《芜湖县志》卷五二《人物志·流寓居》有传。伯父张邵(字才彦,1096-1156),官至敷文阁待制、知池州,卒赠少师,周必大撰《敷文阁待制赠少师张公(邵)神道碑》,《宋史》卷三七三有传。叔父张郯(字知彦,1103-1189),曾官枢密院编修、建康府通判,至朝奉大夫致仕,后以子恩封朝议大夫,陆游撰《朝议大夫张公墓志铭》。张孝祥出生后即以祖母命,过为伯父张邵嗣子。 张孝祥素有文名,诗词文章曾得到同时代或稍后文人的广泛好评,特别是他的词篇,风格接近苏东坡,颇多感怀时事之作,达到了较高的情景交融的境界。张孝祥在当时的集团中,主要是站在主战的张浚一边,所作《水调歌头·和庞佑父》、《六州歌头》诸篇,表现出了收复中原的渴望,因此后人也把他看作是爱国词人。 (一)张孝祥的传世书迹 目前所见,张孝祥传世书迹凡十余种,可以分为两大类:一是石刻,多为诗文;一是墨迹,多为书札。兹按时间编次,择要略述如下: 1.《临存帖》绛色纸本,行书。无纪年。约书于绍兴二十七年((1157)六月,致高应辰札,或为张孝样传世书迹中之最早者。曾归项元汴藏,《式古堂书画汇考·书考》卷一四著录。现藏故宫博物院,《中国古代书画图目》第十九册(编号:京1一354),《故宫博物院藏文物珍品大系·宋代书法》(作品第78号)、《故宫博物院藏中国书法千年珍品》(作品第18号)和日本《中国书道全集》第六卷等有影印。 2.《泾川帖》又名《学富帖》。纸本,行书。曾归项元汴藏,《式古堂书画汇考·书考》卷一四著录。现藏上海博物馆,《中国古代书画图目》第2册(编号:沪I一0056)、《上海博物馆藏法书集》等有影印。又见明《停云馆帖》卷七摹刻,但与传世墨迹在款式上有所不同,墨迹凡九行,而刻帖作七行,或刻帖时已重为编排? 此札无纪年,诸家均未考索,姑略为考之。以书风察之,与《临存帖》甚近,故所书时间也当在绍兴年间。味札中有“泾川官居诸况佳否”之问,又有“洲县渠能淹久耶”之安慰语,可知受书人当在徽州任某一职位并不高的差使,而且两人是平辈的朋友关系。来源书法屋,书法屋中国书法学习网。又,札中有“台阁须才,会有荐者”云,其时张孝祥当在台阁任上,合张孝祥行历,当在绍兴二十六年八月至三十一年间。考同年范成大,绍兴二十六年至三十年,正在徽州司户参军任,又据张孝祥《答范司户》有“损书甚宠,非所当受……而公朝乃备史官之缺,朝夕惴惴,非朋旧推扬之过”云,可知当时范、张二人当有书札往返。此札或为其一乎? 《台眷帖》又名《休祥帖》 3.《台眷帖》又名《休祥帖》。纸本,行书。清宫旧藏,《三希堂法帖》第十六册有摹刻。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故宫历代法书全集》第十四册有影印。但传世墨迹与《三希堂法帖》在款式上有所不同,墨迹凡九行,而刻帖作十四行,或刻帖已经重为编排?以致《张孝祥年谱》误作两帖而在书前附图中分见。此帖无纪年。察其书迹,在《临存》、《关彻》二帖之间。姑系于此,俟考。 4.《卢坦传语》 碑刻,大字楷书。书录《新唐书·卢坦传》语一则。据廖志豪《张孝样书<卢坦传>碑、<疏广传>碑》一文记:“碑无额,碑文下署张安国书、何同叔刻于浙西宪台,庆元丙辰(1196)孟夏,刊者张文伟、吕梴。” 5.《疏广传语》碑刻,大字楷书。书录《汉书·疏广传》语一则。是碑左下角有“淳祐辛丑(1241))孟夏,陈垲对刻于明清堂”云云小字五行。按, 《卢坦传语》、《疏广传语》两碑,形制相同,均无书碑纪年,且均无书丹人自题名款。廖志豪《张孝祥书<卢坦传>碑、<疏广传)碑》一文提出,两碑是张孝祥隆兴元年(1163)知平江府任上所书,而摹勒上石则在张孝祥去世以后的若于年。 6.《关彻帖》又名《拜复札》、《姨夫帖》。纸本,行书。明末清初曾著录于《吴氏书画记》卷四、《式古堂书画汇考·书考》卷一四、《平生壮观》卷三。后曾归安岐藏,著录于《墨缘汇观·法书》卷下。入乾隆内府,作为《宋人法书》第四册作品之一,著录于《石渠宝笈续编·乾清宫》,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故宫历代法书全集》第十三册有影印。 此帖无纪年,据徐邦达《古书画过眼要录》考订,此帖作于隆兴元年(1163)或二年(1164)间,乃与陈之茂札。韩酉山《张孝祥年谱·附录一》则考订为乾道二年(1166)十月至乾道三年(1167)九月间,写与方滋书。来源书法屋,书法屋中国书法学习网。笔者以为,方滋与孝祥父张祁为连襟,故张孝祥称方滋为“姨夫”,也即北方人所称“姨父”、“姨丈”,当以韩考为确。 7.《朝阳岩记》 摩崖题刻,楷书。乾道二年(1166)五月晦题刻,在广西桂林象鼻山水月洞崖壁。 8.《朝阳亭诗(三首)》 摩崖题刻,行书。与《朝阳岩记》同时同地。 9.《题黄庭坚伏波将军诗卷后》 纸本,行楷书。跋曰:“张孝样安国氏观于南郡卫公堂上。信一代奇笔也,养正善藏之。乾道戊子八月十日。”可知其为乾道四年(1168)所书。明清两代书画著录典籍多有记之。现藏日本东京永青文库。 10.《适闻帖》又名《柴沟帖》。纸本,行草书。现藏上海博物馆,《中国古代书画图目》第2册(编号:沪1-0056)、《上海博物馆藏法书集》等有影印。本札无纪年。徐邦达《古书画过眼要录》以为:“此帖书法老劲而恅悍,和其他的张孝祥书不同,但是末后签名的一个‘祥’字,结体大致还是一样,可能是晚年手笔。” 此外,关于张孝祥的传世书迹,韩酉山《张孝祥年谱》第116-121页,据“桂林市文物管委会一九七七年编印的《桂林石刻》”一书,还辑录了张孝祥在乾道初(1165-1166)知静江府、广南西路经略安抚使一年有余期间在桂林留题的石刻文字七种,请参见。又,据桂林市桂海碑林博物馆网络资料信息,西山摩崖石刻群中尚存“李曾伯刻张孝祥书‘千山观’”一种。因笔者对以上摩崖石刻的保存情况未暇查考,姑记备考。 以上张孝祥传世书迹,其时间跨度大约在绍兴二十六年(1156)夏秋间至乾道五年(1169)年六月前这十四年间,书风虽随时变易,但大体前后一致,书体主要是楷书与行书。大抵前期法度严谨,结体端庄,刻意学古,步趋前人。如《临存帖》多有米氏笔画纤秾之态、曲直之状,提按分明,使转腾挪,不敢稍怠,似以米氏为准绳;而结字平中求险,微寓敬侧之状,深得米氏作风。来源书法屋,书法屋中国书法学习网。而后期《适闻帖》则在米芾书风的基础上更为奔放,特别是大字楷书《卢坦传语》碑的书法,已经从颜字中脱化而出,这一类的独特用笔与体势,显然对他的侄子张即之的楷书产生了非常直接的影响。 考论张孝样书法,还必须提及以下几件事: 其一,在张孝祥去世不久的乾道五年冬或次年春,时在知泉州任上的王十朋,以所藏孙觌、张孝祥二人真迹借与石似之察判,石氏特为刊石家中,以广其传,王十朋作《跋孙尚书张紫微帖》于泉州郡斋。这一部“孙(觌)、张(孝祥)合帖”是否有原石(残石)、拓本或后世翻刻本的传世,有待进一步考索。 张孝伯收藏有张孝祥家书五帖 其二,张孝伯收藏有张孝祥家书五帖,曾遍请当时与张孝祥有交游的胜流人物题跋,仅庆元末嘉泰初就有朱熹《跋张安国帖》(1199)、陆游《跋张安国家问》(1199)、周必大《跋张安国与弟伯子家书》(1200)、杨万里《跋张伯子所藏兄安国五帖》(1201)等。 其三,岳珂《宝真斋法书赞》卷二六著录了《张安国书简帖》“十帖并行书”、《张安国书东坡诗帖》一卷“楷书五行”、《张安国东坡三养帖》一卷“行书九行”凡三种十二帖,在历代著录中是最为丰富的张孝祥书迹资料。 其四,传世张孝祥书札,凡墨迹被摹入丛帖者,今日所见两者往往有款式上的差异。如上述之《泾川帖》、《台眷帖》,便是。这一情况的发生,不知是刻帖者对原墨迹进行了款式上的改变,还是传世墨迹本身就是“副本”?这也仍是需要进一步考察的问题。但愿问题出在前者。 (二)张孝祥书法的师承与风格 南宋书法延续了北宋书法“尚意”的书风,但也暗藏“尚法”的潜流。张孝样作为一位词人、文臣,具有卿士书家的审美特点。他徘徊在“尚法”和“尚意”的书风之间,追求自己的书法风格,并很早取得了书名。 张孝祥在书法上属于早慧的典型,其人其书,生前身后已颇得时人之推扬。 绍兴二十四年(1154)年,二十三岁的张孝祥中进士之时,廷对中高宗御览试策,就称赞他“词翰俱美”,因此而得首选。据宋人叶绍翁记: 高宗酷嗜翰墨,于湖张氏孝祥廷对之顷,宿醒犹未解,濡毫答圣问, 立就万言,未尝加点。上讶一卷纸高轴大,试取阅之,读其卷首,大加称 奖。而又字画道劲,卓然颜鲁,上疑其为谪仙,亲擢首选。胪唱赋诗上, 尤隽永。张正谢毕,遂谒秦桧。来源书法屋,书法屋中国书法学习网。桧语之曰:“上不惟喜状元策,又且喜 状元诗与字,可谓三绝。” 又叩以诗何所本?字何所张正色以对: “本杜诗,法颜字。”桧笑曰:“天下好事,君家都占断!”盖嫉之也。 从中可以窥知张孝祥早年在书法上师承的消息是“法颜(真卿)字”。而岳珂亦记: 思陵尝因进对,见公奏疏,玉音谕公曰:“稍进乎此,便可名世。”观公合作处,骨力固已轩轩如鲲击鹏运,盖一日九万,未可量也。公则仙矣,故其可睹者止于是。 以上的记载也为《皇宋书录》和《宋史·张孝祥传》所本。由此可见,张孝祥不单以词章见重于时,其早年即以书法获得皇帝的褒赏。惜乎张孝样早年书迹无传,但据其传世手札墨迹及摩崖碑刻而论,书法气象豪纵,庶几与颜鲁公碑版书迹相近。 张孝祥传世书迹,笔力清劲而超然自放,似乎还有米芾的笔意。曹勋( 1098-1174)曾数次以张孝祥书风比况米芾,如云:“显贵英游,乃如湖海之士,胸贮丘壑,笔力扛鼎,以饱学妙蕴移其骨相。展玩数过,方思漫仕之风度,挹笔墨之秀发,而未奉延陵之临写,绝叹画之超诣,昂霄耸壑,过数等矣。固知风搞阵马,一日千里,孰不瞳乎若后哉!”又云:“安国此字,尤为清劲,如枯松折竹,架雪凌霜,超然自放于笔墨之外。虽醉中亦不忘般若,岂个中自有一种习气,略无间断。”故陈槱《负暄野录》有“于湖、石湖悉习宝晋,而各自变体”云云。 张孝祥书法在取法前贤的同时,自然也受到时人书风的影响,此所谓“时代压之”是也。据董史《皇宋书录》记:“饱学刘公能解草书,余尝得其《千文》一卷,纵逸而不拘旧法,盖有自得之趣。来源书法屋,书法屋中国书法学习网。《诚斋诗话》言:于湖尝参书法于公。”刘公即刘岑(1087-1167),字季高,号杼山居士,吴兴(浙江湖州)人,《宋史》无传,历任徽、钦、高、孝宗四朝。关于张孝祥师事于刘岑一事,元代袁桷《跋于湖帖》论述甚详: 于湖先生与王宣子皆绍兴进士第一,而皆以政事发身。二公皆守湖南,此帖盖于湖江东、宣子尹京时也。杼山刘季高寓金陵,于湖守行官,纳谒杼山,杼山曰:“守谒当有故。”于湖曰:“愿求书法。”杼山野服以肃,于湖拜而授之。今其书盖与刘无异也。文献凋落,因巽堂内翰出其书,敢以过庭所闻者告焉。 刘杼山长张于湖五十余岁,于湖以后学事之,耳目熏染,所得必为不少。唯文物凋零,传世书迹似已难征。兹以刘岑《门下帖》与张孝祥书札作一比照,大体还是可以证明他们之间的某种师承关系。 张孝祥传世书迹以行草书为主 张孝祥传世书迹以行草书为主。而岳珂在《宝真斋法书赞》中的一条记载,可以帮助我们了解张孝祥小楷书的风格面貌:“右张安国书《东坡和秦太虚梅诗帖》真迹一卷……于湖少小楷,今帖视他书,特为遒婉可观。”并赞以“于湖笔力并奇秀”一句,与“秦(观)艳、苏(轼)腴”相列。 又,前人笔记中多有关于张孝祥擅篆书的记载,如据董史记:“口口湖异,跋于湖篆字云:‘昨宦吴门,得汪藻龙溪小篆;今守长沙,得张于湖大篆,皆前此所未见也’。“谷中云:于湖篆书极工。今长沙帅司有大字西壁,南康落星寺篆书行记,大字皆佳。”可见张氏在篆书上颇有造诣,并得到时人赞叹,至于其篆法师承,同样因为书迹无传而不可知。 张孝祥书法为时人所重,往往被冠以“奇伟可爱”、“清劲”、“雄健”、“奇”等赞叹之词。除前已述及者外,以下诸论也当加以重视: 孙公尚书,四朝文杰;张公紫微,当代才子。孙尤长于简尺,张翰墨妙于天下……张帅长沙,某移书求贡院字,笔画雄健,用于湖、泉二州,观者壮之。来源书法屋,书法屋中国书法学习网。其所答书,词翰俱绝。 张安国书甚真而放如此,然学之者,皆未尝见公之足于户下者也。 于湖张公下笔,言语妙天下。当其得意,诗酒淋浪,醉墨纵横,思飘月外,兴逸天半。东坡云:“李太白死,世无此乐三百年矣!”某初挂名于公之榜,又尝再见公于直庐。今其季伯子尚书寄示五帖,开卷未了,山立玉色,凛然在人目中也。 安国天资敏妙,文章、政事皆过人远甚。其作字,多得古人用笔意,使其老寿更加,学力当益奇伟。 (张)安国字法多奇,而此帖尤劲挺。 当然,张孝祥英年早逝,诸般才华没能得以全面施展,其于书法亦然。因此,传世张孝祥书法往往表现出中年人特有的劲健,加之为人豪迈,其书迹自然也有过于放纵、不甚含蓄的地方,所以讲求“中庸”的朱熹、郑构等人也给予了委婉的批评: (蔡)行夫问:“张于湖字,何故人皆重之?”(朱子)曰:“也是好,但是不把持,爱放纵。本朝如蔡忠惠以前皆有典则,及至米元章、黄鲁直诸人出来,便不肯恁地。要之,这便是世态衰下,其为人亦然。” 问周越、李时雍、钟离景伯曰:“如法何?吴说、张孝祥、范成乎?”曰:“此而法,天下无法矣。” 从张孝祥的履历和诗词来看,张孝祥是早熟的词人,同样也是个早熟的书家。不到四十的他,已步人了人生的暮年。关于张孝祥的书法,论者所作的如下的理解值得借鉴:“在‘中兴四大家’(指陆游、范成大、朱熹和张孝祥)中,若以‘骨力’而论,张孝祥是最为劲健的……然而有时过于稚拙又往往难免有些刻意的痕迹……豪迈书风,才应是他的本色……如果天不忌才,他在各方面的成就真是‘未可量也’。”